舌尖艳遇九肚鱼

投胎是门技术活儿，投胎在海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这不仅意味着此生可以享受大海的无限风光，还标志着无时不有海鲜佳肴的味觉体验，这种体验关乎生活质量，关乎幸福指数。

纵使在海边尝尽万千鲜滋味，说不准某天猛丁落座照例会有一道或几道陌生的海鲜好菜端上来，舌尖上的艳遇叫人格外惊喜。

譬如九肚鱼，青岛其实不量产，街巷间很少有烹调九肚鱼的香气缭绕。今年自打入秋，集市、码头上就常有这种小鱼儿的漂亮身段在人们的面前晃悠。这一 多长的小玩意常让人想起两句诗来。一句是“待儿扶起娇无力”。九肚鱼柔弱无骨，只有一根纵贯脊梁的长刺，它一点鳞片也没有，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风。另一句是“温泉水清洗凝脂”。九肚鱼通体银白，几近透明，肤如凝脂，丰腴肥美。有人形容刚离水的九肚鱼犹如贵妃出浴，又白又嫩，肌肤胜雪。

九肚鱼的叫法很多，狗母鱼、水潺、豆腐鱼、狗吐鱼、狗奶、水龙鱼、暗鱼、刺钉鱼等一溜八、九个。九肚鱼是温、热带海洋底层鱼类，远居印度洋和太平洋，我国南海、东海多产，黄海也有，至于来到青岛近海，这对这里的海货们来说就权当是远道而至的“客人”了。

个头小，但九肚鱼的身价了得，营养学家每每说到鱼类海货时，不惜把洋洋万言的好话一古脑给了这个小玩意。说它含欧米加-3脂肪酸，可保护视力；说它蛋白质含量高，可增强免疫力；说它含有磷蛋白，可补脑健脑；说它含有丰富的维生素e，可延缓衰老等等。我在青岛多个渔资码头向提篮争买的男男女女探询乐意吃这口的动因，人家的话几乎如出一辙：舌尖艳遇，吃个新鲜。我复述了营养学家对九肚鱼的溢美之词后，不曾想，惯吃海货的青岛人半点惊奇的眼神都没露，听过后，只是争买的速度快了，数量也多了。

青岛城乡，九肚鱼在馆子里上乘的做法和吃法是温油轻炸，蘸椒盐抿酒下饭。居家往往是旺火清蒸，两种做法，两种味道，好吃的主因当然是九肚鱼本身。江浙一带喜欢用黄酒、酱油、白糖等烧制豆腐九肚鱼。四川、重庆、湖南则用甜面酱、醪糟汁、葱、姜、蒜、辣椒、酱油、料酒、水淀粉、色拉油之类烹制，一款有家常豆腐参与的九肚鱼菜要劳驾十多种调味料的合作帮衬，足见九肚鱼蛮大的诱惑力了。“入口即化”。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对一款鱼肴的描述。今年法桐叶子染黄的时候，应邀坐在了青岛西海岸的一家食肆里，胖胖的老板推介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时用了“入口即化”一说，落座的一干同事一听便猛地静了下来，大眼瞪小眼，一时没人能道出个子丑寅卯来。胖老板态度和蔼，笑容一直固定在脸盘上，一番高谈阔论，又一番循循善诱，像极了那些颇为权威的营养学家。好话听下来，既然舌尖有缘与九肚鱼艳遇，大伙咀嚼啧舌，尝鲜、解馋便成了自然。

清蒸九肚鱼是青岛人居家时施展的烹调技艺，简单，又省却油炸，归避了菜肴含热量高不宜健康的风言风语。九肚鱼洗净，沥干水，将其摆进盘中后淋几滴花生油、生抽，搁小撮细盐，撒入姜丝、葱碎儿和几颗花椒，放锅内隔水旺火清蒸五、六分钟，屋内外便有缕缕鱼香洇润了。

中国菜肴中的精品，大都有一定的历史文化积淀。或与名人有关，或有掌故传说，用其一烘托，品美味时，人们就可平添许多兴味和情趣。一多长的九肚鱼似乎没有什么光环之类，它很平常。不过，住海边的人都抬举它、待见它，我想，个中原因肯定是人家自身的魅力了。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崔启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