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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锅杂鱼

鱼,是造物主恩赐人间的美味。吃鱼,可谓传统悠久。诗经里面的《衡门》道:“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大意是说,难道吃鱼,就一定得吃黄河的鲂鱼吗?难道吃鱼,就一定要吃黄河的鲤鱼吗?话里除去爱吃鱼者的牢骚和不满,可以窥见吃鱼在早先的官府和坊间恐是已成风尚了。

昔时,江南人吃鱼有时间框框:正月菜花鲈、二月刀鱼、三月鳜鱼、四月鲥鱼、五月白鱼、六月鳊鱼、七月鲤鱼、八月 鱼、九月鲫鱼、十月草鱼,年末两月分别吃鲢鱼和青鱼。青岛人不念及江南人老时光里的食鱼风俗,每年金秋一开海,煎、炸、蒸、炖、煮,弄吃食的劲头大都使在了新鲜上岸的鱼货上,有啥鱼吃啥鱼,哪顾得七米八糠挑肥拣瘦。

有人说,在青岛颇为吃香的铁锅杂鱼算是“粗粮细做”;还有一说,说,铁锅杂鱼是懒汉做法中的“混搭”或“乱炖”。想来,似乎都有道理。说白了,这道菜还多少有点废物利用的意味呢。一揽子小得可怜的鱼儿既然上得岸来,卖不值钱,弃之又可惜,捡回家,一番掐头刮鳞除脏去尾,不论姓甚名谁,一概相互依偎入锅,经了热油催香,生抽增色,还有姜丝、葱段、花椒们的携手提味,沐浴一番脱胎换骨的烈焰冶炼,原本不起眼的小黄鱼、小鼓眼儿、小偏口、小白菇、小沙板儿鱼们,在沿锅沿儿一溜金黄玉米小园饼的簇拥下竟也能登上大席面,那袅袅升腾的沁人香味儿,既使再大、再高格、再辉煌的“大海鲜”恐也难抵了。

吃铁锅杂鱼,青岛人有个习惯,除了葱、姜、蒜、韭这些鲁菜中的必备佐料要依次放入外,起锅前香菜段儿一定得撒进去,让其充当调味的主要角色。香菜含许多挥发油,特殊的香气能祛除腥膻味,中医还说那顶风香漫整条街的香菜香还能刺激汗腺分泌,促使机体发汗、透疹。至于和胃调中,那是因香菜辛香升散,促进胃肠蠕动,开胃醒脾的作用。久居海边,青岛人在烹制海鲜上积攒了高超的智慧,单就铁锅杂鱼这一款菜肴就涵了若干聪明道道儿。

想起了杜甫和苏东坡两位喜食鱼货的文人。杜甫一生穷困潦倒,却偏偏生就一张好吃的嘴,笔端屡见“求饱或三鳝!”“呼儿问煮鱼”之类的句子,日子里却清苦得久不闻腥。东坡先生却常被腥味儿撵醒,书写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让人想到他每每念及河豚时必馋相毕露。真想让两位从远古来一次穿越。穿越来青岛吧,时值金秋,鱼货丰盈,不妨就来一道铁锅杂鱼,在热气升腾,鱼香弥漫的情景下,开怀对酌,惬意咀嚼。若真如此,那原本普通且羞上大席面的青岛特产铁锅杂鱼恐怕会摇身一变,肯定会成为更加炙手可热的佳肴了。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崔启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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