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味道

今天跟同事们聊到生二胎。

有位同事羡慕得咽了一口唾沫，几乎要垂涎欲滴。这么强烈的反应让我们很是诧异，于是大家不约而同丰富着自己的联想，自以为是地取笑他，他却不做任何解释。

等大家笑够了，同事才讲，一说生小孩，他就想到吃喜面汤。

小时候村里有个邻居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那个欢喜啊，到处给乡亲们分喜面汤。黑色的大海碗单手托着，高高举过头顶，芝麻盐洒在面条上，那扑鼻的香气从大街的这头传到那头。街上的人们都驻足观望，垂涎三尺，简直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直到现在，这个画面还定格在他脑海中，永不褪色。

但是如今，无论牛肉面，拉面，卤子面，担担面……任何面条都不再是他的向往。岂止面条，即便山珍海味，也稀松平常。

同样深刻的记忆我也有，那是在二中上学的时候，我们订饭吃，女生每顿饭都是二两馒头，一毛钱的菜。

馒头还好，冬天的菜多是土豆，且没有去皮。一大盆土豆每人分一勺，铁勺子碰到盆底会听到“嗤～”的一声，非常刺耳。

菜里有沙子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司空见惯。肉是绝少能见到的，偶尔有几片肉，只有幸运的同学能分到。我们把土豆皮扒掉，照样吃得有滋有味。

我们两个班的同学挤在大通铺上，早上的脸盆里经常有冰碴。熄灯铃已经响过了，宿舍里静悄悄的，除了打着手电筒在勤奋的同学，多数人都在冰凉的被窝里瑟瑟发抖。

我清楚地记得，我们班的王新玲同学恰在此时吃起了黄瓜，那咯吱咯吱的响声，伴随着清香阵阵袭来，尽管已经刻意压低了，那声音依然清脆可辨，整个宿舍都鸦雀无声。

在那寂静的冬夜，那声音都如同擂鼓敲击着我们的耳膜，那清香如同浓烟刺激着我们的鼻咽，让我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缕思乡之愁慢慢集结，爬上心头，弥漫在胸腔，溢出眼窝……那时极少有反季节蔬菜的。我不知道她的黄瓜是从哪里来的，我却知道大家都在悄悄咽口水。

我还记得有位从东北转学回来的同学，姓许。可能因为水土不服，发育很迟缓。我们班的男生暗地里送她外号“根号2”，身高也就1.414米吧。

许同学带回来东北的辣白菜，感冒的我一口气吃了她大半罐子！那个辣爽啊！我第一次吃到那么美味的白菜，鼻子登时就透气了，感冒也很快就好了。原来这么神奇美味的白菜是跟鲜族人学做的。

后来我去韩国，吃过正宗的辣白菜，却没了当年的酣畅淋漓。我不服气，又跟着网上的步骤亲自动手做，结果更是大相径庭，那味道跟记忆中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的，那时贫穷，味蕾格外发达，对食物有着现在的孩子难以理解的感知力；那时离家求学，没有父母陪在身边；那时条件艰苦，没有暖气空调……但是青春里的眼泪都是珍珠，我们永久地怀念着。

所谓境由心造，离开了那时那刻，那种氛围和那种心境，便再也找不回那时的味道了。

正如有些人，有些事。

（新世纪小学）荐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