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折断的野杜鹃

董桂忠

我的固执让同伴们都明显的感受到了我对她露骨的殷勤。毕竟那簇野杜鹃是盛开在那高高的峭壁崖顶之上！毕竟……

最终，还是我的英勇征服了小珠山上这段湿滑危险的“一线天”。我迫不及待的折了一支，小心翼翼的藏进了随身背着的军书包（军用黄书包是那个年代我们能够借以炫耀的最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才慢慢的坐下来喘口气儿休息一下。

仅能容身六、七个人的崖顶上日积月累下来了薄薄的浮土，松软且干燥燥的，稍一用力就会拂掉而露出石质，即使偶尔的雨水也会被山风很快吹干的。这样恶劣的不适宜生存的环境下，这株杜鹃竟就顽强的生存了下来！显然这不是人工栽培的，我相信当今世界上不会有人傻到这样的地步——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样看似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徒手从两石壁之间上来需要手脚同时撑住，同时要克服石壁的阴面的湿滑，这十几米每一步都有失手坠落的危险，而承接你的是乱石！我不知道杜鹃花是不是也会产种子，假如会，那么这粒种子被风吹到崖顶该是多么的不易！那么它能够遇到了适合于它发芽的环境又是多么的幸运！生根、箍土、生长而没有被山风吹走，没有被雨水刷掉下崖头又是多么的艰难！科学的说法就是：几率、概率是无数次比一！

这株杜鹃竟就顽强的生存了下来，而且开得那么鲜艳无比！满山的杜鹃大都已凋谢，而它依然还在烂漫着，宣示着自己的年轻和无与伦比！这是一棵奇迹的野杜鹃！一根短促的主干上叉出十几支瘦而茁壮健康的枝条，枝又分杈，竟成茂密的一簇，花儿朵朵，开得不但勤奋而且很是“肥实”、鲜艳。我的心里不由得爱怜和敬佩起它来，甚至幻想到在这样危险恶劣的环境里，这簇杜鹃不屈不挠、自在悠然的生存，是不是会象《聊斋志异》里蒲老先生所说的那样，吸天地之精华而修炼成仙呢？

这儿可是这株杜鹃的“领地”。除了鸟儿会偶尔驻足休憩，野兽根本就没有上来的可能，真可谓是它的“世外桃源”一般。我不仅又为自己的鲁莽行径惊扰了它的平静生活而有些内疚起来！更不能原谅的是我竟然为了表达我所谓的伟大爱情没头脑地折却了它的一支！以它的痛苦换取我的欢乐这是多么的残忍和自私！

毕竟那株杜鹃的一支“手臂”连同绩以为荣的一连串的鲜花已经实实在在的藏在了我的书包里。我只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就让这支杜鹃花当作我的传情使者吧，或许对那簇杜鹃来说也算是作了一件“功德”之事也未可知。

人总是这样，总会找一些牵强的理由、编造一些美丽的谎言来原谅和欺骗自己，那岂不是更加深、顽固了他的自私？！

似乎懂得了《论语》中：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