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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肠常香

“且将体面入 肠,刺股悬梁历雪霜。一旦登桌上台面,紫袍朱顶冒油光。”周末读报,几句歌咏香肠的诗句映入眼帘,叫我的思绪猛地回到儿时。坐在光线昏暗的教室里,邻村代课老师费力地领学一段绕口令:香肠长,长香肠,炒香肠,尝香肠,常炒香肠,常尝香肠。几节课下来,三十多个乡村孩子叽哩哇啦竟没一个能熟溜背下来。

香肠的香味在世界上撒散五千多年了,我国南北朝以前就有这玩意。北魏学者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专有一文介绍“灌肠法”,文中聊到香肠的制作过程和配料方法。印象中,江南人心灵手巧,生活过得仔细。花草萌发时拴一头仔猪进圈,日升月落里巴望着腊月临近后再打猪的主意,兴师动众一番,拿去猪头祭奉,然后将肥肉瘦肉配比切了混搭,再跟刮净内脂的猪小肠牵手,制成叫做香肠的东西犒劳一家老小,来年麦黄,村梢街巷依然会有沁人的香肠香弥漫。

青岛人腊月灌香肠兴盛的不得了。有年,当地有家发行很火的都市报分别用了“肠”相依、“肠”香伴这样的字眼做标题,纪录大家灌肠忙年的场景,叫人读了不光馋瘾顿生,而且还心漾暖意,引人想到友情、亲情,还有乡愁。

手工灌制香肠没有媒体说的那么悬乎,非得依照工厂化的生产工艺弄。老家西邻的杨婶一天书没读,自个儿从实践中悟到的灌香肠手艺照样顶呱呱。每年临近腊月门儿她就着手忙乎,赶泊里集买了肠衣,让家里“掌柜的”狠劲驮几十斤鲜猪肉回来,凭着记忆,凭着一年年尝到的香肠滋味,优选、配伍新的调料。切肉成丁,腌制入味,把肠馅顺漏斗依次灌进肠衣,一 一节,卡节扎牢,挂竿晾晒。期间,香肠内的酶类物质慢慢分解,特有的香气便在趋向风干的过程中慢慢生成。杨婶趁天好,时不时凑到香肠跟前查颜观色,惬意写满脸颊时,杨婶就絮叨“掌柜的”,说过了小年该给城里的儿子家送多少,该给嫁去积米崖的闺女家送多少。杨婶摘了风干好的香肠,烧硬柴蒸透,嗅着鲜肉的本味香气夸口:丁点外物没加,吃着不用提心吊胆,正月里听着炮仗响,尝着刚出锅的香肠,抿酒就饭,想吃多少吃多少。

以前,香肠拿在手,吃法无非是切切堆盘里做冷拼,好东西吃不出品味来。现在,青岛人捣弄香肠吃的招数花样多。钭切香肠成片,跟白米一起放进锅里,熟蒸香肠米饭。打开锅盖,乖乖,缕缕盈着米香肉香的气息扑面而至。搅拌米饭,使香肠与米饭掺合均匀,盛进锅里,但见米粒洁白油亮,香肠红润闪光,单看,便精神愉快,食欲陡增,吃起来,往往忘了桌上其他。青岛街巷的酒楼食肆里有人点主食,俊俏的服务员每每都会竭力推荐,叫各色食客欲罢不能。青岛人喜欢的香肠炒面也是一绝。香肠切片,继而切片成条备用,手擀面过油轻炸备用。热锅温油,放葱花、姜丝炒香,放入香肠条,翻炒时加入备用的手擀面,淋少许酱油,撒少许精盐,添适量骨头汤或清水加热至锅沸,将面条焖软后盛碗出锅。油花绽放、香气四溢,面白肠红、葱姜相间,一碗好味好不飨人。

过了冬至,年,由远而近的步子迈得更快了,青岛人手头又如往年多了一桩灌肠营生。忙,并快乐着,这是好日子里才有的心情哩!借几句“挂香肠”的诗句描绘一下这个迎年的情景吧:香肠户户窗台挂,年味而今渐到家。谁把冬寒温一半,瑞年雪与腊梅花。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崔启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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