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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甜瓜

入夏,燥热难耐,加上响蝉吱哇乱叫,人的心绪会愈发不宁。此刻,眼帘里若映进一枚或多枚甜瓜的身影,冒烟蹿火的感觉会陡然被一缕沁人的清香,一丝爽心的清凉安顿下来。

难以置信,甜瓜这种受人待见的“小可爱”竟生于非洲热带沙漠。北魏时期它结伴西瓜历苦克难来到中国。到明朝,百姓的果盘里、饭桌上就有醉人的甜瓜香气溢散了。

夏天,西瓜一瓜独大,它着实霸气的很,乡间的街头巷尾,城里城管们目光不及之处,西瓜狂欢招摇。甜瓜知道同门德性,避其锋芒,抢在初夏,跟在撒散芳香的蔷薇、月季花们身后登场,给已感燥热的人们呈一帧恣人的诗意图景,继而舍身求义,摇身而成一款久违的盈香浸甜的爽心吃物,让数不过来的人解渴消暑。这个当口,喜欢乍乍乎乎的西瓜还躺在翠绿洇润的襁褓里睡眼惺松哩!

吃甜瓜,古人也好这口。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一具女尸,从她胃中发现138粒甜瓜种子。想来,古人吃甜瓜贪婪的程度很高,饕餮瓜肉不说,连甜中微苦的瓜瓤和瓜种也舍不得弃了。这位复原后被命名为辛追夫人的半百女子,嗜瓜如命,病入膏肓时还念着甜瓜的好,把斯文摞在身后,一气咀嚼了太多甜瓜,引发胆绞痛,后又并发冠心病,终于吃亏于贪,让好好的甜瓜差点在后人嘈杂的传言中背了糟糕的名声。

不少人享用甜瓜时吃相过于粗俗生猛。巷子一端,农人撑架搭棚,甜瓜精灵一样码在摊子上,看一眼便心生爱怜。男人膀宽腰圆,刚付了钱吧,转身就有“咔嚓”的动静传来。当街,众目睽睽,三下五除二,那个面相超俊的带着纵向花纹儿的小甜瓜就成了果腹之物,有种子随着橙红的瓜瓤挂在腮上、甩在地上。女人模样儿真好,说话声儿轻柔盈耳,许是渴望甜瓜的滋润太久,竟忘了周边测目的旁人,用手轻擦,抑或搁手绢里抹了几抹,旁若无人,樱桃小口努力张开,一会儿工夫,大半个甜瓜化做了美人儿的解馋尤物。

让人一时消魂,一时忘乎所以,这是甜瓜的本事和能耐。多少年来,人们在果腹同时,不忘营造舌尖上的诗意和浪漫。像甜瓜,生食是常态,用做食材,却摇身一变成了餐桌上的飨人菜肴。酱腌甜瓜条、凉拌甜瓜碎、肉炒甜瓜、甜瓜酸奶、虾仁甜瓜炒饭,一道道好味儿,历经巧妇们细心调配,甜瓜内里蕴含的钙、磷、铁、烟酸、胡萝卜素、维生素、蛋白质等在与油、盐和炽热依偎中尽情释放。甜瓜的一些个清暑热、解烦渴、利小便、护肝脏的药用价值也尽显无余。想必,这不光是人类在缔造饮食文化中的智慧吧,功劳应首先记在胸襟宽广、性情本真的甜瓜身上。

蕴含美滋味儿的甜瓜除了能解口馋、饱口福,还担当了念及乡愁的职责。哲学家张中行的家乡人捎来一书包甜瓜。“它终究是家乡产的,可以连接思乡的梦。”此时,这缕久违的甜瓜香愈加醉人,意成了一座尘世中的梦浮桥,一端连着儿时的家园故土,一端连着现今都市里的楼厦处所。享用着甜瓜的好味儿,张先生惦念故园的情愫随即化做暖人的乡愁情怀了。

进了夏季,甜瓜的气味又在周围弥敢。心中那个久有的亲亲甜瓜的念想已无法按捺。 崔启昌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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